《紐約時報》首席記者安德魯·羅斯·索爾金在其新書《大而不倒》中,展現了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時,個別金融集團龐大到可以影響系統性風險,從而使美國政府陷入被迫救助的困境。而在種種呵護之下,經過一輪輪擴張,施正榮和彭小峰也幾乎把尚德、賽維做成了“大而不倒”。企業快速做大也擁有了一種綁架政府的能力,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保證安全。“他現在的主要想法是,我有這么多的職工,你不救我,就要關門了,變成了這樣的事。”
賽維同樣如此。從財務上看,依賴負債實現擴張的賽維已經無力支撐。但是,這家新能源標志性企業不會簡單地遵循市場經濟優勝劣汰的自然規律。它不僅是新余市的一張名片,還是江西省第一家美國上市公司和第二大納稅企業,賽維還擁有2萬多名員工,涉及到社會就業與穩定。
但裂痕幾年前就已埋下。2009年是國家啟動金太陽工程第一年,尚德在對整個工程資金、回報周期等情況不太了解的情況下申請到了1100千瓦洛陽師范學院太陽能光伏建筑應用項目。然而,它并未按工期推進,第二年就因為“無法實施”進了取消名單。有知情者稱,施正榮非不能之,是不為之,因為當時賣組件比金太陽工程賺錢,“施正榮根本看不上國內市場。”
這位官員稱,尚德的事情讓無錫整個金太陽計劃受到了影響,2012年沒有獲批一個金太陽項目。結果搞得省發改委、國家發改委“很有意見”。對于尚德來說,也喪失了開啟國內市場的良好時機。
光伏只是最為極端的例子。近年來“新興產業”概念泛濫,很多地方政府熱衷于做各種規劃。但規劃從頭看到尾,只能看到要把產業做到多大規模的目標,對于產業的具體指導、上下游配套等具體計劃則完全欠缺,“這稱不上規劃書,只能稱得上是愿景書。”上述無錫市科技局官員感嘆。
對于光伏等新興產業,以政績為目標的地方政府猶如獵食者,一番興衰之后,地方GDP增加了,留下的卻是一片狼藉。
終極等待
即使這一次能幸運地拿到諾亞方舟的船票,光伏巨頭也需要警惕“政府依賴癥”
“大家都在等著對手先死掉,你死掉了你的市場就是我的,說白了就是這么回事,看誰死得最晚,撐到最后的就活過來了。”一位光伏行業專家如此分析當前局勢,就是看誰的那口氣長。
2011年,美國雙反立案,為了維護形象,施正榮堅持增加產品出貨量,客戶有需求便盡量滿足;彭小峰同樣選擇逆勢擴張,他在去年新成立了9家公司,包括4家生產公司和5家銷售公司。彭的邏輯就是要做強,先做大,哪怕現在市場不支持。
這樣的規模崇拜與價格血拼,依稀有家電業發展初期的影子。正如該行業人士所說,光伏產業其實是披著高科技外衣的制造業,近年沒有重大技術突破,而競爭拼的主要是成本,只有擴大規模才能降低成本,可擴大規模又無異飲鴆止渴,這恰恰是產業還不成熟的標志。問題是,這個產業“像從幼兒園突然間進大學一樣,在政策扶持下長得快得不得了。”
可以參照的是,日本、韓國、印度等亞洲國家也都曾舉政府之力扶持某個產業,卻很少陷入類似困境。它們的經驗是,更多出臺普適性鼓勵行業發展的政策,而非由地方政府支持本地企業,且在實施過程中十分重視產業政策不妨礙經濟規律發揮作用,無論是資金支持還是人才培育,日本、韓國政府都十分注意,核心是為企業提供相對穩定的市場。
而在國內,地方政府對許多產業往往不惜代價支持,其實,也不能單純譴責其盲目而不顧經濟規律,因為他們抬頭向上看,新興產業的政策往往晦暗不明,只能自己試探天花板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