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六
苦練內功,民企也需新打法
企業的呼聲,已經得到從決策層到地方各級部門的回應。
“商務部和海關最近到公司調研,貿易戰、融資難、社保這些敏感問題都談了,我感覺政府對民營企業發展所遇到的問題很重視,也很了解。”湖南某糧油企業高管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說。
同時,破解當前困局,除了外部的支持,企業自身的反思與調整對應對當前的挑戰尤為必要。
“很多企業跟不上改革的步伐”
高庫存、管理粗放、高杠桿甚至盲目舉債擴張幾乎是這一輪陷入困境民企的共同特征。
“這一輪所謂的民營企業生存危機,更多確實是因為企業過往經營所積累下來的問題在外部環境變化時的一次集中爆發。”佛山市順德區家具協會會長梅榮能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說。
擺在第一位的無疑是清醒地審視當前的市場形勢。
華菱鋼鐵原董事長、現湖南省經信委主任曹慧泉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我們的基本判斷是,中國鋼鐵市場的巔峰期已經過去,而且一去不復返了,現在的8億噸鋼已經是極限,不太可能再增長。”
對于軌道交通產業,中國工程院院士丁榮軍認為,軌道交通2009年之前年均30%的增長,這幾年是平穩增長。國內只有這么大的市場容量,再像以前那樣快速增長已經不可能。
與此同時,行業洗牌之后,市場集中度也在快速提升。中聯重科董事長詹純新稱,“過去還有些小企業,現在這些基本都關門了,行業的格局已經向大企業集中了。”
更為迫切的是要適應改革大勢。
“前40年改革紅利太多,太寬松了,制度性的要求沒那么嚴謹,整個經濟是粗放型的,企業家們也都習慣了粗放發展,這確實導致了很多問題。最明顯的就是環保壓力非常大。”粵北中小企業協會會長蔡仲光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坦言,“現在突然感覺寬松的環境不見了,粗放的紅利沒有了,很多企業跟不上改革的步伐。雖然已經從農村洗腳上田,但還不習慣脫鞋上樓,還得有一個過程。”
“但中國企業不可能永遠都待在全球制造體系的最低端,要往上走,對一些習慣了低端制造的企業就會造成壓力。我們在從全球制造體系的最低端向中高端提升,這不僅僅是一個擴大訂單、提升產能的過程,更是一個需要企業由內至外進行徹底改造的過程。過往的企業發展模式是粗放的、野蠻的,那時的市場相對也是,但現在消費者的要求高了,企業也勢必要適應這個變化,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環境已經變了,但是很多企業還在用過往的那一套去應對,自然會覺得力不從心。”在佛山市順德區家具協會會長梅榮能看來,制造型企業所面對的困局就是產能過剩。“確切地說,是低端產能過剩,處于低端產能的制造企業自然面對的就是融資難。但是,對于那些高端型的制造企業,或者具備新商業模式的制造型企業,還是會被資本所青睞”。
事實上,也并非所有的企業都一片哀號。不局限于制造業,今年以來,像小米、拼多多、蔚來、美團這些擁有新模式、新動能的企業都紛紛成功上市。而像華為、大疆、商湯科技這樣擁有創新技術的企業更是代表了中國經濟轉型的希望。
行業巨頭也有可能在變革期被淘汰
不論國企,還是民企,無疑都需要適應新的變革,需要不同的打法。
以中聯重科為例,該企業及其所在的工程機械行業過去幾年近乎涅槃重生的經歷,展現了企業前行的一種可能。
從2009年到2012年,火熱的基建與房地產市場對工程機械需求猛增,整個行業形勢極其火爆。市場刺激下,各企業紛紛擴產,不少企業跨界殺入,直至整個行業產能嚴重過剩。各家企業曾紛紛加杠桿撬動市場,低首付、零首付紛紛出現。
然而,2013年開始,工程機械行業斷崖式下跌,整個行業陷入長達4年的低谷。
“這個低谷時期,非同于一般的低谷,必須承載這么多年的高峰市場帶來的問題,粗放式發展,杠桿率很高,由此帶來的信用銷售風險很大,所謂的效益是虛假的效益。”詹純新坦言,“過去用高杠桿做的市場,真正去掉了。”
中聯重科全面收縮、調整。到2018年上半年,其工程機械產品銷售收入135.92億元,同比增61.15%。
詹純新介紹,企業從2014年開始去杠桿、去產能、去庫存、降成本、補短板。智能化、創新是其補短板的核心。今年7月,中聯重科牽手吳恩達團隊發力人工智能領域,吳恩達曾先后主持谷歌和百度的人工智能板塊。詹純新介紹,中聯重科將向價值鏈上游提升,成為以人工智能驅動的裝備制造企業。
中聯重科的打法,是很多企業共同的選擇。一旦認識到所犯下的錯,久經沙場的企業家們迅速糾正航向,回歸正確的主航道。
佛山市順德區家具協會會長梅榮能認為,“我們現在處于一個變革期,是企業由低端向高端的變革,這個變革期是不亞于改革開放初時的變革。對企業要求也就更高,不僅僅是做大那么簡單,這個過程中一定會有企業被淘汰,而且還不在少數,甚至有些可能還是目前行業中的巨頭。誰能在這場變革中完成質的轉變,誰就能迎來下一個時代。”
如同財經媒體人秦朔在一篇文章中所說,國企要改革,政府要改革,民企也要改革,要提升素質。國企、政府、民企,三改齊發,“民企之困”才能走向“民企之春”